一声长笛,“亚洲女皇号”邮轮缓缓离开加拿大温哥华港,劈波斩浪向太平洋驶去。一位身躯高大的乘客,手扶栏杆,伫立在甲板上,向着渐渐远离的故土投去深情的目光。
这名乘客就是白求恩,他正在踏上奔赴中国的旅途。这一天是1938年1月8日。
白求恩是半年前从西班牙返回加拿大的。在西班牙前线救护工作全面展开以后,他接受了新的任务,到北美洲进行巡回演讲和募捐工作。尔后,他的足迹踏遍加拿大、美国、哥伦比亚等国家的大中城市。面对着成千上万的民众,白求恩用自己在西班牙的所见所闻控诉法西斯的暴行,以自己的正义和激情鼓舞爱好和平的人们行动起来,支援西班牙人民的斗争。
所到之处,人们像欢迎前线的英雄一样欢迎白求恩。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蒙特利尔皇山竞技场演讲的情景:情绪高昂的人们把他高高举起,欢呼着送上了主席台。“欢迎白求恩大夫归来”、“民主西班牙万岁”的口号此起彼伏。面对这热烈的场面,白求恩满怀激情地走到了麦克风前说道:
“主席,女士们和先生们:大家今天这样欢迎我,我知道,这不单是对我个人的欢迎,而是大家对民主西班牙支援的一种表示。我是个医生,一个外科医生,我的职责是维护人类的优美无比、精力充沛的生命。我不是一个政客,但是我到西班牙去却是因为政客们出卖了西班牙,并且企图使我们大家也都陷入他们出卖的阴谋。我一直相信,现在更坚决相信,民主西班牙必须生存。……”
掌声、欢呼声一直伴随着白求恩演讲的始终。
白求恩的工作卓有成效,在几个月的演讲和募捐活动中,听众已达五万多人,同时筹集了一笔数量可观的捐款。
在巡回演讲的过程中,白求恩从广播中听到日本发动了侵华战争,他开始注意中日局势的发展。同时,他专程到设在纽约的援华委员会,了解中国情况。白求恩得知,在中国,毛泽东领导的八路军为抵抗日本法西斯的侵略,正在抗日前线浴血奋战。
他在自己的演讲里发出了新的迫切的呼声:“在西班牙,法西斯在向二千四百万人民进攻。现在,在中国,又发动了对地球上近四分之一人口的进攻。如果他们的侵略政策继续推行,我们就大可怀疑任何男女老幼在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安全。”
正是在这个期间,白求恩先后阅读到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所写的《红星照耀中国》和美国作家艾格妮丝·史沫特莱女士所写的《红军在长征》两本书,使他全面地了解到中国正进行着现代史上最伟大的一场革命,深刻认识到中国革命实践的深远意义。
一个想法在白求恩的脑海里逐渐形成:到中国去,到抗日前线去!
白求恩的提议得到了加拿大共产党和美国共产党的共同支持。他们决定让白求恩率领加拿大护士琼·尤恩和美国外科医生帕尔森到中国支援抗日战争。
太平洋上,“亚洲女皇号”邮船掀起层层浪花。海面上起风了,阵阵寒意袭来。白求恩回到船舱里,躺在床上,不知怎的,眼前浮现出母亲苍老的面容。踏上旅程之前,他曾回到汉密尔顿向家人辞行。他的父亲已在几年前去世,母亲也年事已高。母亲拉着白求恩的手劝他:
“诺尔曼,你都快五十岁了,身边没有妻子儿女,还要到处漂泊吗?”
白求恩笑笑安慰母亲:“妈妈,我有自己的生活,过得很愉快,您不要为我操心。”
母亲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老了,可在世一天,就会惦念你。你父亲如果在世也会这样的。”
白求恩赶紧绕开话题,他不愿在这样的气氛下引起母亲的伤感。
白求恩又想到了自己的前妻弗朗西丝,出发前,他们曾匆匆见过一面。离婚多年,他们都还互相关注着。在近几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中,白求恩感到,她仍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他有许多心里话想对她说。想到这儿,白求恩翻身下床,拧亮了床头的台灯。他在给弗朗西丝的信中写道:
当我动身去温哥华以前见到你的时候,我想讲明白为什么我要到中国去。我不知道我讲明白没有……
我拒绝生活在一个制造屠杀和腐败的世界里而不奋起反抗。我拒绝以默认或忽视职责的方式来容忍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向其他人发动战争。我现在到中国去,因为我觉得那儿是最需要最迫切的地方,那儿是我最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
祝你幸福……